施琪嘉老师骑着哈雷机车呼啸而来,只为工作室周一的例行督导。
在六月的武汉初夏,想象着他戴上眼镜和头盔在长江大桥上“嗖嗖”独自奔驰的画面,我不禁感叹施老师的潇洒和他的特立独行。
施老师督了3个小时。上半场,我们在负一楼的督导室里进行,下半场迁到了一楼的有花有阳光有蚊子的院子里。下半场一开始,何异同学就面质施老师,笑嘻嘻地说:“我们从地下到了地上,有什么动力学的解释吗?”
施老师捻灭烟灰缸里的烟头,看向何异,缓缓地说:可以用移情来解释所有的关系,但这是一个移情泛化的表现。有的发生是关系中的常识,不一定非要拉到移情关系里去分析,如果把所有关系都扯进去,分析师会让人觉得不近人情。
有意思的是,当督导接近尾声时,小伙伴说:“很多事情都从潜意识里浮了上来,这可能也注解了为什么我们会从负一楼搬到了阳光下,跟督导一样,这也就是从潜意识(地下)到意识(地上)的一个过程。”
其他人听了,都恍然大悟地“嗯”着。经历过理解的解释,才更有感觉。


01
网络咨询的局限
在整个督导过程中,我们讨论到了一个重要的问题,即网络咨询的局限,在施老师看来:
网络咨询最大的一个问题在于,来访者退行得不够彻底。动力学取向的心理治疗是一个退行的过程,因为过去的客体关系、早期的创伤都需要回到早年的一个点上去工作。
如果说动力性心理治疗基本的背景在于退行到母婴关系,网络咨询就很难达到这个点。通过网络,来访者虽能够看见、听见,但摸不着,闻不着,所谓抱持的环境,是需要妈妈在现场的。所以,通过网络,可能只能做到咨询这一步。
另外,克莱因和弗洛伊德的驱力理论最大的区别在于,现实中的妈妈不等于内心的妈妈。网络咨询的问题还在于,他看到的这个人,连现实都不是,因为看到的是一个影像。如果在面对面的咨询过程中,来访者看到的是现实中的一个人,他内心中会有一个想象,这个内心中的想象跟这个人之间的差异就构成了内心的新的经验。
如果他看到的是一个影像,就多了一个照映,因为影像跟真真切切的人还是有差别的。婴儿在成长中所做的事情,就是把现实中的母亲和内在想象的母亲,把她们之间的差异进行纠正,这个过程就是思维形成的过程。
温尼科特认为,在现实的母亲和内在的母亲之间还存在一个中间阶段,这个阶段是一个不断变动的东西,但不管怎么变动,它有一个结果,这个结果就是思维的形成。
所以,在做网络咨询的时候,建议咨询师怎样都需要跟来访者见面。治疗的一个目的,就是把现实中的人和想象中的人,把其中的不一样进行思维化,或说心智化。
02
早期的心理状态
进一步,施老师讲到一个人的自我形成最初的两个心理阶段,这也是我们成人在退行的时候,可能会到达的地方:
第一阶段是“我就是世界”,即我和环境是一回事。这经常是在出生前和出生后的2、3个月。在婴儿的心里,妈妈就是一个环境,不是一个人。
第二个阶段是:“我是你,你是我。”这是婴儿跟母亲发展出个体化的阶段,基本上是出生后的3个月到2、3岁这个时期,孩子在这个时候就可以区分我和非我了。
那什么样的情况会觉得“我是你”呢?在他不能控制对方的时候。比如,孩子一睁开眼睛,妈妈就不在了,不管ta怎么哭闹,妈妈都没有回来。于是,她就有了个想法——要是妈妈在我的身体里该多好,这样我就可以控制妈妈了。
所以在我们和来访者一起工作的时候,一个很简单的做法就是,把主客体看为一体,即来访者在说别人的时候,很有可能是在在说他自己。
03
治疗起效的因子
最后,施老师点到了治疗起效的因子。
在治疗过程中,如果一切都是移情,那么治疗是无效的。因为移情就是重复,如果咨询师的反移情一直是“你是来访者的妈妈,来访者是一个小男孩”,那么这只是重复了他和妈妈的关系,他仍然会在你和他的关系里体验到他和妈妈关系里的复杂情感。


但是,当来访者感受到咨询师是现实中的一位女性,有像妈妈的地方,又不是他的妈妈的时候,比如他会注意咨询师的女性穿着和配饰,跟咨询师说话的时候还会脸红,这就不是重复,而是新的经验。因为在此时,他就从内在的想象跳到了现实当中。对来访者来说,他从作为一个孩子寻找母亲,转变成作为一个男人找女人的过程。
只是,来访者的改变,需要被咨询师看到,并标注出来。
从潜意识到意识的过程